仓惶出逃的三叉戟256号飞机降落、坠毀之迷
座机坠毁的直接原因就是飞机上的燃油。先是因为判断油量不够,飞不到目的地而被迫场外降落;后又因为迫降时机上剩余油量太多而导致起火爆炸,机毁人亡。
这时机械仪表板上5个与油箱对应的油量表和燃油压力表已摆动不稳,读不出确切剩油数量。此时的潘景寅(空军专机师副政委、坐机机长、正驾驶员)己无法计算出准确的油量消耗数据,也不敢相信自己对油量的判断。当飞机总油量少到一定的程度时,提示油量过少的警告灯开始闪亮。
飞机叛逃的方向基本上是由南向北,而降落的方向却恰恰相反。坠机的地方叫苏布拉嘎盆地,蒙古语“梯形”的意思,南北长,东西宽。迫降场没有任何选择的可能时,顺着叛逃飞行那样做,而是掉头由北向南落地,说明追降场地对飞行员来说,是经过选择的,选择的结果是,既没有从东向西迫降,也没有从西向东落地,而是从北向南降落,这个方向正好与苏布拉嘎盆地的方向一致,认为由北向南的迫降相比之下会更有利一些,这样的选择无论从哪个方面看,都不是偶然的巧合。
这位大娘回忆说,1971年9月13日凌晨2时许,传来一阵“嗡、嗡”的声音把她惊醒,她急忙穿好衣服出门一看,发现这难听的声音是从空中传来的,这时,羊群惊散,马嘶狗叫。她仔细一看,从西南方向飞过来一架冒着大火的飞机,飞得相当低,在巴图恼尔布苏木(县名)上空饶图门山转一圈后,顺着扎森山谷向西南方向飞行,声音越来越大,大概不到20分钟,在苏布尔古盆地坠毁。
大娘看到的飞机很可能是在150到100米,甚至更低高度上飞行的256号飞机。只有在这样低的高度上,发动机的声音才让人听起来感到震耳欲聋,引起精神上的烦躁。平时在400到500米的高度进行起落航线飞行时,地面上的人对来自空中飞机发动机的声音不会有较大的反应。256号飞机的噪音既然能使大娘的羊群惊散、马嘶狗叫,可见,当时的飞行高度一定低到让人感到很不正常的地步,再加上大娘看到的飞机还冒着大火,火光与难听的声音足可以构成夜半荒原上的空中怪物,使长年平静地生活在大草原上的人们感到突然与震惊。
只有两侧机翼下面高达800瓦功率的两个着陆灯在夜间才能给人以“着火”的感觉。飞行员就是利用这些灯光照明,凭自己的视觉判断,操纵飞机降落在预定地点。这个由三点合成的强烈光柱,在地面看来是很亮的。此时,在地面观察飞机时,只能看到一片灯光,而看不到飞机的轮廓。远离机场的牧民大娘,从未见过夜间飞机落地时的情景,把强烈的灯光看作大火是很自然的。(256号飞机迫降时,没有前轮上的灯光。)
256飞机处在极不正常的飞行中,飞行员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,充分利用飞机上的一切设备去寻找能够降落的场地。当飞行员经观察认定附近没有高山时,就应该尽可能地下降高度,争取在尽可能低的高度上弄清地面地形情况。虽然在100米以上的高度,灯光不能直接照射到地面,但是,地面上要是有几十米高的小山的话,还是可以发现的。
如果飞机真的在空中已经着火的话,不可能出现带着大火的机体还能继续飞行近20分钟。飞机上最容易着火的部位是发动机,三叉戴飞机的发动机在机体的尾部,大火不但会引起通往油箱的油管爆炸,也会在短时间内使飞机尾部的操纵舵面失灵而导致飞机失去操纵。三叉戟飞机上又没有紧急情况下的放油设备,发动机也不能在空中投掉,因此,一旦空中着火,迅速灭火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。
一、能准确地降落在盆地的中心,并回避开降落点北端仅1公里处20米高的小山,说明256飞机对降落地点经过了一番寻找,一旦确定降落地点后,就按照这一点进行目测着陆。当飞机位于降落场的正上方,而决定在这个降落场降落时,飞机必须先离开降落场有两个转弯半径的距离,而且,要在降落的一端,让出至少3公里的长度,这3公里的距离是飞行员用来创造、调整落地条件必不可少的下滑距离。也就是说,当飞行员向落地的方向连续地或分开地进行两个转弯(第三、第四转弯)之后,飞机应该对正降落点并离降落地点至少3000米的长度(飞行员叫做第五边),此时飞机的高度应是150米。以上这些动作完成得如何,是一个很关键的过程,对能否降落在选好的降落地点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。“起飞危险,落地困难”是飞行员们的行线飞机那样,在别国的领土上,一找不到机场,二又在夜间,三面临油量耗完的境地,潘景寅已被逼上绝路,他不得不使出全部的本领,在迫降中做最后的拼搏。
二、256飞机落地前肯定不止一次飞过大娘家的上空,飞机声把大娘吵醒的那次,与大娘穿好衣服走出来看到的飞机不是同一次。当时飞机的飞行速度至少每小时400公里,等大娘起床后,飞机早已过去了,等她发现着火的飞机时,已经是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经过。这再次证实潘景寅在迫降过程中的艰难。
三叉戟飞机进行小航线起飞落地训练时,一起一落需要5到7分钟,而蒙古大娘从看到飞机到飞机降落长达20分钟,说明潘景寅在很低的高度上寻找与最后确定迫降场的过程是很长的。他除了用较长的时间把迫降场看得更清楚一些之外,另一个重要的意图就是将飞机上的剩油消耗掉,然而,这恰恰是危急中的潘景寅最难掌握的问题。
坠机现场的情况是:从北向南一开始,地面首先出现了29米长、两米多宽的擦痕,而且,按迫降方向成“S”型。与擦痕同时出现的是右边与擦痕相平行、长度一样、深20公分的沟槽,槽中露出长在沙土上的草根。29米后,擦痕突然消失了。从划痕消失处再往南30多米才出现大片焦土的燃烧区域,这个区域南北长600米,北面宽50米,南面宽200米,成倒梯字型。
在以上范围内,赶到现场的我驻蒙古使馆人员孙一先写道:“草地全部烧焦,上面散落着一堆堆飞机残骸,靠近南端,散布着一些白点,那是盖着白单子的尸体。一眼望去,一片劫余的凄惨景象。”
256飞机碎片散落的面积如此之大,造成地面燃烧的区域又如此之广,原因有两个:其一,飞机是在跳起之后在空中爆炸的;其二,2500公斤的燃油形成爆炸的当量太大,而且飞机上还有其他可燃油料。
进入燃烧区200米处,人们逐渐看到机身的大片,其中一片有小汽车那么大,连着摔碎的舷窗斜卧在焦土上。从此,往东南20米有一截折断了的机翼,上有“56号”字样,这肯定是从“256号”之间断开的。当时,属于空军管辖的专机机身上都统一标上和民用航空一样的标记,除了机身上按纵轴的方向从前到后写着周恩来的手迹“中国民航”4字外,在飞机两机翼的下表面也写着同样的字样。在右机翼的下面写着“中国民航”4个字,在左机翼下面写着“256号”共8个大字。2与56号之间,油箱爆炸时,首先从这里将机翼切为两段。
沿燃烧区的中轴线米,开始看到客舱内的设备。一扇从合页连接处裂开的门,门上钉着中文塑料刻字“旅客止步”,没有一点着火的痕迹。这扇门位于飞机客舱的最后面,这扇门的后面就是飞机的后设备舱,机务人员可以从后设备舱下到飞机下面的货舱中去,所以,门上的“旅客止步”就是提醒乘客们已经到了客舱的尽头。在这扇门的南边散落着许多座椅架。
从飞机接地算起400多米处,在燃烧区的东边有一截机翼,上面有“中国”二字。从这段机翼上可以看出,飞机的前沿开缝翼是打开的。三叉戟飞机规定,只有在加入落地航线公里以下,才能打开前开缝翼。这也是256飞机进行场外迫降的根据之一。显然,这段机翼就是右边机翼的外面半截,那么其余的部分在什么地方呢?最后却在机头以东20米处发现了它,这个位置离飞机接地点已经是近600米远了,仍然是带字的面朝上,写着“民航”二字。
后来他回北京向总理汇报时,还到西郊机场查看了其他3架三又戟256的姊妹机,才知道右机翼根部那个洞口是朝下的。这就进步证实一个问题,飞机是右机翼先擦地,也是右边位于翼根处的内组油箱首先被点燃,同时也是右边的油箱爆炸最强烈。与左机翼相比,右机翼不但从机翼的根部被切断,而且,机翼的外部也被切断,把“中国民航”4个字从中间分开,而且,两者竟被炸开100多米远。
飞机的尾部被抛在离着陆点约500米处,位于燃烧区中轴线飞机残骸中最大的也是没有被燃烧掉的一部分,是从中央发动机进汽口处炸断的。尾翼没有着火是因为尾翼内部没有可燃的物质。外表像球形的事故记录器(黑匣子之一)就装在这里。据说,在失事的飞机残骸中,飞机尾部总是保存的比较完好。由于尾翼没有燃烧,垂直面上漆有五星红旗以及红旗的下方的“256”机号还清晰可见,这些标志刚被专机修理厂的人们涂上去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。
飞机的驾驶舱,也就是飞机的头部位于近600米处坠机现场中轴线的南端,与断开的右机翼中段在东西一条线上。机头位于飞机的前端中央,又处在爆炸源的最前面,飞机的滚转对其影响不大,应该落在这个位置上。飞机的头部在停机坪或起飞时那种昂然雄姿不见了,只有烧毁了的一堆大小碎片、电缆、管道和灰烬。其中一个比大衣柜还要宽的带格子的框架(驾驶舱设备架),因燃烧火势最猛,铝合金机壳都已熔化。因为驾驶舱内的可燃物质最多,各种操作系统、电气、仪表等都集中在这里,那些爆炸后未点燃的油料也会随着惯性飞到这里。飞机头部的燃烧区已扩展到东西宽200米,说明飞机上的可燃物在这里最多。因为,飞机上除了发动机使用的2500公斤燃油外,其它可燃物还有润滑油、操作系统用的高压油、氧气、内装修物品及塑料等。
王海:《我负责调查座机坠毁原因》,原载王海著《我的战斗生涯》,中央文献出版社,2000年2月版